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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癡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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靈犀呆楞著,她怎麽來了?

魏怡君笑道:“我想來跟靈犀坐坐,怎麽?不歡迎嗎?”

靈犀後退一步,有些尷尬說道:“歡迎,請進來吧。”

方仲秋隔窗瞧見是她,起身邁步而出,魏怡君笑道:“仲秋也在,聽說你和靈犀成親了,想來定是和和美美……”

方仲秋笑笑,魏怡君道:“我只是來與靈犀說些女子間的私房話,仲秋不用緊張。”

方仲秋點點頭,轉身回了堂屋。

靈犀帶著魏怡君進了自己屋中,讓她坐下倒了茶,茶盞捧在唇邊,魏怡君幽幽一聲嘆息,眼圈已是紅了。

她是心高氣傲的性子,事事不想落於人後,也不讓自己有任何不足,從小琴棋書畫下了不少功夫,樣樣都是拔尖的。及笄後,常有媒婆上門提親,她卻皆不中意。

祖母心急,父兄又因朝堂上受冷落,趕上今春開榜,竟都背著她去湊熱鬧,來個“榜下擇婿”。

她得知後只是一笑,一個不知根底的人,不過是中了進士,就強拉了來,豈不成了戲文?

過些日子,聽說那位小郎君被關在藏書閣,接連幾日絕食抗議,她嘆一口氣,你不情我不願的,就放人家走吧。

她去了藏書閣,只一眼,就挪不開腳步。多少次午夜夢回,不就求的是這樣一個人嗎?斯文端方通透無塵,蒼白的面容上薄唇緊抿著,倔強清高,恨恨看著她。

她為他解了繩索,他甫得自由,一把推開她往外跑去,因多日沒有吃飯,腳步踉蹌無力,他掙紮著爬上了窗臺,魏怡君緊緊拉住了他:“你要赴死嗎?不顧你的爹娘了?還有,你在故鄉的心上人。”

他回過頭,雙眸中漾出水光來:“我發奮苦讀,求著功名富貴,都是為了她。我急著上京赴考,竟連訂親之日都沒等,我……我原該早日與她成親,再求功名。”

看著他雙眸中的柔情,她咬住了唇,那個女子何其有福,多希望自己是她。

壓下心中的翻滾,柔聲勸道:“總得活著,才能得到想求的。”

肖讚看她一眼,接過了她手中的清粥。

那時她心中的喜悅,長這麽大,從未有過。

後來,她每日都去藏書閣。陪伴他看書,為他撫琴,與他一起作畫,也常常為他下廚,洗手做了羹湯。他漸漸有了些笑容,喚她的閨名,怡君。

可是,他從未說起過他心中的那個人,只字不提。父兄派管家前往桐城他的家中提親,她悄悄囑咐人打聽了,原來,她叫做靈犀。既是青梅竹馬,自然情誼深厚,可是,自己卻有許多她沒有的,她自信篤定。

靈犀來了,原以為她會難纏,不想是如此的性子,反倒規勸肖讚。她走後,肖讚點頭答應成親。她的心裏若滿樹含苞的桂花一般,香氣馥郁等待怒放。

洞房花燭之夜,她含羞帶怯去了團扇,看著自己的夫君。

我見君,英俊嫵媚,料君見我,應如是……

她的心汪在蜜中,肖讚卻沒有看她,他的目光越過她去,似乎看著千山之外。

她喊一聲官人,肖讚唇角一翹,似笑非笑說道:“既已禮成,請歇息吧。”

說完拱了拱手,客氣而疏離,徑直去了外間,不一會兒在臥榻上睡下了。

魏怡君枯坐著,想著他剛剛的神情,明了他的意思。

她是大家閨秀,夫妻房中不睦,是打死也不會告訴旁人的。在外人面前,他和她夫妻相敬,待她的家人,也是謙恭有禮,似乎是安心做了她家的女婿。只有她知道,他離她越來越遠,他故意冷落她,兩人獨處的時候,好多日不說一句話。

有一日他收到家信,看著看著就陰沈了臉,她看他雙手緊握成拳,身子發顫,走了過去,捏一下他的衣袖喚一聲:“肖郎……”

肖讚猛然甩開她的手,手緊緊鉗住她的下巴,緊盯著她,冷笑道:“靈犀要和仲秋成親了,這下,你得意了?我明明寫了信讓她等我,是不是你使的手段?”

她從他的目光中,讀出了十足的恨意。她倒不怕,只覺得悲涼,原來他一直在敷衍她,在等待時機與靈犀重歸於好。自己一腔深情為他做的,原來都付了流水。

可是,她依然放不下,夜裏聽到他輾轉反側,聽到他嘆息,聽到他在睡夢中喊著靈犀,她心疼不已,卻從不後悔強留下他。

他一心授了縣令離開上京,他故意去祖母面前說笑,甚至他暗中調查父兄的罪證,她都知道,卻由著他。

她如他的意,讓他獨自離了上京。他的圖謀和籌劃,都由著他去。她怕,略一阻攔,他滿腔的憤恨無處宣洩,性子從此扭曲。她想要的,是他骨子裏那個斯文端方的夫君。

他走後,她的思念日甚一日,就算他待她冷淡,不與她說話,甚至恨恨盯著她,也強過他不在身旁。她咬牙克制,眼看到了年關,以拜見未見過面的公婆為由,來了桐城。

她硬著頭皮,以為迎接她的,是他厭惡冷淡的目光。誰知,他看也不看她,不認識一般,不與她說一句話,整日看著一塊玉佩,玉佩摔碎過,請了能工巧匠,粘在一起鑲了金邊,卻掩不去曾經的裂痕。她想知道些什麽,從肖讚嘴裏是問不出話的,肖大娘只知道哭,憂心兒子從此瘋魔。

她猜到與靈犀有關,打聽了葉家的住處,只身前來,本想問問方家的住處,不想叩開院門,靈犀站在眼前。

她流著淚,將這些話,仔細說於靈犀,靈犀聽著聽著,眼圈也紅了。

她抹抹眼淚問道:“我想知道,靈犀為何會喜歡他?”

靈犀歪頭思忖著:“也說不清為何,我們從小在一塊兒,在一起挺開心的,他對我好,我也就對他好,我一直覺得他脾氣溫和,不曾想這麽倔強。”

魏怡君楞了楞,隨即嘆道:“是我愚蠢了,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,可不就是這個道理。想問問靈犀,心裏可還有他嗎?”

靈犀咬著唇點了點頭,絞著手道:“沒那麽容易忘,可是都過去了,整日忙忙碌碌,也沒有功夫想那些往事,就放在心底,埋了。”

魏怡君低了頭有些臉紅:“我想聽聽他小時候的事。”

靈犀楞怔片刻才道:“一時半會兒竟什麽也想不起來,他小時候讀書最認真了,我總叫他小夫子,一叫他,他就臉紅,我和仲秋常常戲弄他,捉了小蟲子放在他書中,他一看見就簌簌發抖,我們就躲在門後偷笑,可是後來他說,他是為了讓我高興,假裝害怕,想想真是無趣……”

靈犀說著竟笑了,魏怡君也笑起來,笑聲中靈犀說道:“他有事都藏在心裏,只會自苦。不像我,痛痛快快哭幾次也就過去了,而且我哭的時候,總有仲秋陪著。而他,怡君多心疼他吧。”

魏怡君點點頭:“我知道。”

說著話認真看著靈犀,“靈犀可恨我嗎?”

靈犀搖頭道:“時也命也,沒什麽可怨恨的。不過,肖讚說要扳倒你娘家……”

魏怡君嘆息道:“他剛入官場,不知道官官相護,許多事牽一發而動全身,他沒有任何根基,又報仇心切,哪裏是旁人的對手,我怕他有閃失,一直替他遮掩周旋著,我的娘家不會有事,我也不會讓他有事。”

靈犀點點頭站起身道:“如此,我便放心了,也不宜和怡君久坐,我怕仲秋他,會擔心。”

魏怡君笑著起身:“今日多謝靈犀,我這就走。”

靈犀送她出了院門,轉身回來時,方仲秋正立在門口笑看著她。靈犀走到他面前,低了頭拉住他手:“仲秋,她來,只是想與我說說話。”

方仲秋笑笑:“沒事就好。”

他沒有告訴她,他怕她想起往事傷心,一直在堂屋中坐立難安。

富貴從廚房出來,端了一個木盤,對靈犀道:“剛剛飯都沒吃好,再吃些去。”

靈犀仰臉笑道:“謝謝二哥。”

富貴向來木然的臉上,竟浮現一絲笑容,笑容稍縱即逝,方仲秋以為是自己眼花了。葉青山隔著書房窗戶道:“時候不早了,吃些飯歇息會兒回去吧。”

靈犀看他臉色如常,忙答應道:“知道了,大哥,我們初二再來啊。”

葉青山笑著說了聲好。

靈犀雀躍不已:“仲秋,大哥不生氣了,又讓我們來了。”

方仲秋握一下她手:“再生氣,哪裏舍得不讓你來,快,進屋吃飯吧。”

傍晚回到家中,方仲秋在院門外卸車,靈犀進了院中,徑直奔了陳守貞的屋門。

敲開門進去瞧著陳守貞道:“大嫂,那支金釵還了我吧,我後悔了。”

陳守貞手扶在發上,緊緊護住了金釵。

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: 要不要扯頭發啥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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